3. 语言生动形象

戒盈杯

   他打开保险柜,从最里端摸出一只小布包,再悠然地踱到办公桌前坐下。轻手轻脚地拨开一层层绸,一只青瓷茶杯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只极普通的杯子,洁白如玉,柳叶淡淡,顶多称得上雅致。他找人鉴定过,茶杯并不像他父亲死去时交待的那样价值连城。尽管如此,他依旧好好地保存着,偶尔拿出来端详端详,等待着这只茶杯有一天显示出它的神奇之处。他静静地看着,忽然想起小张刚刚送来的茶。小张是他的下属,为了得到单位分房最近殷勤得很。他小心地将热气腾腾的开水慢慢注入那只茶杯中。晶莹剔透,却无其它不同之处。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他将丝绸收好,不紧不慢地应了声“进来”。来人西装革履,抬头见到此刻几乎躺在椅子上的他,脸上立即荡漾起笑容。他也微笑着示意那人坐在对面,左手不经意地翻动着秘书送来的合同,淡淡地说:“只要我说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现在就看你们的诚意。”来人脸上的笑容依旧荡漾着,连声说着:“那当然,那当然。”一边隔着桌子将一把钥匙推过去。他知道此刻楼下就有一辆高级轿车在等他。迅速将钥匙收入囊中后,他起身熟练又亲切地拍着那人的肩膀道:“老兄太客气了。”

   交易完成,他带着得意的微笑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只风筝正在风中飞舞,很高很高。但是它的主人仍在放线,想将它送到更高的地方。大概是因为风筝线不够结实,疾风终于扯断了线。风筝挣扎着,却止不住下落的势头。他听到楼下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心里不知为什么竟幽幽一颤。

   他坐回办公桌前,目光再次落到那只茶杯上。他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满满的水此刻就只剩下了七分。双手微微抖动的他又将杯子注满水,水竟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消失了许多,只剩下七分。他终于发现了这只祖传茶杯的秘密,却没有原先想象的那样狂喜。他怔怔地想,难道先人将此杯传于后世,只是为了告诫子孙戒盈--戒贪?他又想到那只风筝飘摇下落的样子,不禁冷汗涟涟。

我们四个的故事

   本大爷名叫陈燎原,是翔宇高中的风云人物,与刘云烟、渚薰、丁焱号称本校F4,Flower4?不对!是Funnel Four,四根烟囱的意思。其实抽烟也没啥,不就为装酷嘛!

   今儿我们“烟熏火燎”四大天王正蹲在初中楼的男厕所中吞云吐雾时,好死不死教导主任张荼闯了进来。糟了!这老头平日总拿个茶杯到处晃悠,专管纪律,被他逮着可就惨了!我们立马掐烟开窗,个个装出一副出恭完毕后的舒坦样。

   “嘛呢?你们四个?!”张主任问道。

   “上……上厕所。”阿烟小声答道。

   “那空气中一团团的白烟又是什么啊?”

   “报告,窗外刮进来的柳絮……”

   “少胡说了,陈燎原你脚旁边那半截香烟给我捡起来扔垃圾筒里。中午吃饭前你们四个到主任室去找我!还有,初一同学反映厕所中可吸入颗粒物超标,你们几个不许再来!”说完张主任扭头便走,怕是受不住这屋里的味儿。

   走在通往主任室的路上,我们四个签订了“攻守同盟”,就是打死了也不承认自己会抽烟,看那个只会整天喝茶的老头怎么办!

   阿烟第一个闯了进去,不一会便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我们忙围上去打探。

   “别提了……”阿烟一脸沮丧,他问我“会抽吗?”我说“不会”,他又说“午饭没吃饿了吧?我这有麦当劳,吃点薯条。”我用中指食指拈了根刚要吃,他说“看你这手法就知道你会抽,明交800字的检查来!”我们几个倒吸了一口凉气,够阴险的。

   渚薰吸取了阿烟的教训,胸有成竹地走了进去。一会儿又哭丧着脸出来了。“明明手法对了,他让我别干吃,蘸点儿蕃茄酱,我推辞不过就顺手蘸了下,哪知平时抖烟灰抖习惯了!1000字啊……”

   在血与泪的教育下,小丁进去了。不出所料他也一脸郁闷地出来了。“唉……我手法蘸酱都过了关,谁知他问我喝可乐不,别噎着。我接过可乐就顺手把薯条支耳朵上了……”

   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但为我铺平了一条光明大道。一路过关斩将见招拆招的我拿起吃得剩下最后一根的薯条心里乐滋滋的,猛得听见一人大叫“教导主任来了!”条件反射般的我将手中薯条一扔,拿鞋碾了个稀八烂,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张主任那两眼眯成缝的笑脸。嘿嘿……我也只好傻笑起来。这下好了,同甘共苦,全军覆没了。

   第二天拿着检查去的我们四人,受到了比昨儿好得多的待遇。进了门摆在我们眼前的是四张椅子,和……四个茶杯?!椅子让我们坐还说得过去……这茶杯?难不成是补偿我们昨儿没吃的午饭?

   张主任一改昨天老狐狸般的面貌,换上了一张邻家爷爷般慈祥的脸道:“坐,坐,你们四个坐。茶杯是送你们的礼物。”“啊?”我们四个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老师送学生礼物?猫给老鼠拜年啊?“呵呵,别吃惊,听我讲个故事你们再决定收不收这个礼物。”这时的主任一点儿都不像主任,倒有点像小时候给孩子们讲故事的那个爷爷。虽然我们四个都对听老头给十几岁的高中生讲故事没兴趣,但仍负罪在身的我们哪儿有说不听的权利呀!

   几十年前,有对相爱的男女结婚了。日子过得很幸福,唯一不足的就是男人抽烟,女人在多次劝说无效后便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在男人每次抽烟时,都给他泡上一杯茶。她总说茶能解毒,当年神农氏就是靠茶才尝遍了百草。男人不信,男人觉得茶又苦又涩,哪有抽根烟那般潇洒。至于烟有毒,自己抽了那么多年还不是身体健康!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十多年,女人开始一天天地咳嗽,痰里渐渐多了些血丝。有一天女人被送进了医院,男人边抽烟边焦急地等着诊断结果,脚下烟头一地。一个医生用冷冷的声音说到:“肺癌晚期。”男人手中的半截香烟掉到了地上。

   从此以后男人再没抽过一根烟,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茶杯,他学会了品味茶的香,茶的苦,茶的涩,他还学会了自己泡茶,只是无论怎样,他总是泡不出跟以前女人泡的一样的茶,他的茶中没有了那份爱,却多出了一丝淡淡的后悔。

   “很多东西失却了才会后悔啊!”张主任笑道:“你们还年轻好好珍惜啊,可以走了你们几个,回去上课吧。茶杯不要就放椅子上吧……”

   在拉开主任室的门时,我看见门后的镜框中有一个小小的塑封袋,里面装着半截已经发黄的香烟。

   主任桌前,留下了四把空荡荡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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